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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她将用同样的模式,保留和损坏掉属于他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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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时他会在玛吉阿米的露天阳台看到她。
她穿刺绣布鞋,肩上裹一块苔藓绿麻织围巾,笼在头上当帽子,遮挡几欲能把人晒晕的阳光。
她在下午出现。
坐在固定位置的木椅子上,背对桌子,面朝楼下的八廓街以及涌现其中的人群。
长时间闭起眼睛晒太阳,一动不动。
她喝冰水,或者要一小壶青稞酒,倒在未洗净的玻璃杯子里喝。
白色的酒液。
低俯下头,嗅闻某种难以被捕捉的清香,仿佛正蹑脚走过一片花朵怒放的偏僻树林,带着不可置信的诚实。
他已经能够懂得欣赏一个可以长时间不发一言的女子的美。
沉默凸显出她脖子和手臂上那些消瘦的轮廓,略微显得驼背,腰部不太能够支撑力气。
她对他说过,她是一个写作者。
写作者的肉体是以静止力度来支撑长时间伏案工作,肌肉僵硬,脸部表情停滞,只有手指有力而灵活。
他们总是看起来精神不振,容易衰老。
你很难奢望一个写作者会同时是一个喜欢运动及高谈阔论的人。
她说,因为他们的身体平衡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会日益退化。
如果相反,那么就要怀疑他工作的专业性。
她去八廓街附近的雪域餐厅吃饭。
早餐很简单,一片面包,新鲜的甜茶。
中午是简单的米饭,蔬菜及咖哩。
晚上吃浓稠清淡的酸奶。
经常有如她一样独自前来吃饭的女子。
坐在靠窗位置的看旅行手册的法国女子。
那上了年龄的妇人梳着印第安人辫子,吃完饭点起一根烟,优雅笃定地打发时间。
她在鬼佬聚集的地方吃饭。
混杂在不同肤色和头发的陌生人之中,听身边一波一波陌生的语言如同潮水起伏。
仿佛是来自内心的一种隔离。
甜茶馆通常位于藏式房子的底层。
外墙用白石灰刷过,门窗装饰颜色鲜艳的框架,垂着厚厚的布帘。
外部因为阳光照耀显得明亮,走进门帘之后,却光线昏暗。
低矮,也很小。
空气中充溢一股烟雾以及红茶,牛粪和腐烂物的气味。
里面坐着穿人字拖鞋装束邋遢的嬉皮士,皮肤黧黑眼神硬朗的当地男子。
这些人隐没在阴影中面目不清。
喝完杯子里温润厚重的红茶,默默起身离开。
黄昏街道逐渐沉寂空落。
转经以及摆摊的当地人,连同熙攘游客一起,逐渐退去。
大昭寺是一艘卸落完所有乘客的华丽船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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