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汉子道。
“官人且上座。”
老道自引解舆至那栗木桌儿边坐下,“待侯了这瓶汤,便合茶了。”
那大汉将那饼茶置于芦雁碗儿中,将那壶儿,将水倒入碗儿,使一白玉刮儿刮去黑膏,再使一银茶钤将茶饼夹起,近那炭架儿微微烘干,包入徽州熟宣,用那碾儿锤碎,跟着便放入碾儿,来回碾转,那碾儿却是个细银制的,比之寻常药碾儿,尚要稍大,槽深峻,轮锐薄。
待细细碾完,便移至那湘竹密绢茶罗儿,密密筛下,那罗儿下铺着一层蜀东川鹅溪密画绢,连筛两趟,那茶过筛后,直细若珠粉。
“先生细备这斗茶(1)之具,不成是为这新茶试吃会?”
寻常人家点茶并不见筛茶这道,近来茗战风甚盛,这大汉这般细致,怕是将去那新茶会斗茶。
“官人慧眼。”
道长道,“老道和这个匡小弟,非是为他事识得,恰是斗茶识得。
不知官人于茶如何?”
“解某平日事务缠杂,却无此等雅兴。
于茶实是道行微末,愿闻其详。”
“这寻常人吃茶,知要炙,要碾,要点,却不知侯汤实乃茶中最难。
若名茶而滥汤,则与凡末同调也。
陆羽道是,水须三沸。
三沸为何者?这一沸乃沸如鱼目,微有声;二沸乃缘边如涌泉连珠;三沸乃腾波鼓浪。
水才三沸,便是最活,过则老,不及则热不够。
他道以三沸水入茶,便是绝品。”
玉机子道,“然唐时茶与今茶又有不同,旧言茶只道阳羡、顾渚、天柱、蒙顶之类,而今茶之最乃建溪。
造法委实不一般。
以三沸汤入茶,却是太老。
苏虞有仙芽传道,得一汤乃如斗中米,如称上鱼,高低适平,无过不及为度。
然此侯汤实难,须耳力甚佳。”
那玉机子对那炭炉上瓷瓶侧耳倾听,道:“便是此刻了。”
那汉子已熨好盏儿,将绢上茶分入三个茶盏。
不多不少,每盏一钱七。
玉机子提瓶注少许入盏中,银匙调匀,续注至四分盏,茶筅回还击弗,那茶白如雾,茶脚极匀,直如回潭曲渚,青萍之始生,又如青天爽朗,有浮云鳞然。
而置之静久,粥面聚而全不着水痕。
(2)
“官人请。”
玉机子把与解舆一盏茶。
茶中水雾蒸起,钻鼻而入,清香冷冽,与寻常之茶相较,实是别有一番风味。
啜茶入口,却不甚苦,下喉片刻,即有余甘,经久不消。
此茶下肚,明是沸汤,却清寂寒凉甚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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